放生乌龟背上怎么写字,弥勒净土在东晋南北朝的信仰形态简探

时间:2022-11-06 04:57       来源: 未知

东汉末年,安息国僧人安世高译出《大乘方等要慧经》,弥勒净土信仰始传入中土。南北朝时期无论北魏诸帝还是宋齐梁陈各主都崇尚弥勒净土,使得弥勒信仰在这一时期广为传播,成为南北朝时期佛教信仰的一个重要流派。唐代伪人道世在《法苑珠林》卷十六中记录了这一时期弥勒信仰的兴替状况,“自晋代之末,始佛斯经,暨乎宋,明肇兴兹。会起千尺之尊仪,摩万仞之道树,设供上林,鳞集大众,于是四部欣跃,虔诚弘化,每岁良辰,三会无缺。自齐代驭历,法缘增广,文宣德教,弥纶斯业。从此以来,大会罕集,行者希简。”这一段记载,明显地反映出这一信仰的时代特征,就是在盛极一时后因种种原因突然消落下去,在经历了南北朝的兴盛之后,弥勒信仰逐渐消落,到唐代以后,净土信仰便主要是以信仰阿弥陀佛西方极乐世界为主了。除了这一特征之外,这一段记录还向人们介绍了当时弥勒信仰的几种方式:造像、供佛、领会。本文拟就对南北朝弥勒信仰的几种方式进行粗浅的探讨。



弥勒(Maitriya)音译弥帝隶、梅帝丽、迷帝隶等,意慈氏。佛经上说燃灯佛、释迦牟尼佛、弥勒佛是三位相继出世的佛陀,燃灯佛是过去佛,释迦是现在佛,弥勒是未来佛,这是三佛的一种说法。弥勒是大乘佛教所宣扬的“未来佛”,在未成佛之前以补处菩萨的身份居住在“兜率宫”净土,


释迦牟尼佛灭度后五十六亿七千万年降世成佛,教化解脱众生。兜率天,《西域记》称为“睹史多天”(Tusita),是梵天名,欲界第四天,是候补佛居住的地方,佛书称一日当是上四百年。释迦牟尼在未成佛之前被称为能仁菩萨,也住在这一天中,后来法缘到来便由兜率天上化乘白象,降神母胎,因此弥勒和释迦都被称为补处菩萨。这是一个曼妙无比、庄严幸福的乐国,是成佛的最后一个中转站。《观弥勒菩萨上生兜率天经》对这个佛国净土作了细致的描绘:


……时诸园中,有八色琉璃渠,——渠有五百亿宝珠,而用合成,——渠中,有八味问水,八色具足。其水上涌,绕梁栋间,于四门处,化生四花,水出华中,如宝花流。——华上,有二十四天女,身也微妙,如诸菩萨,庄严身相;手中自然化五百亿宝器;——器中,无诸甘露,自然盈满;左肩荷佩,无量璎珞,右肩复负,无量乐器,如云住空,从水而出,赞叹菩萨,六波罗蜜。若有往生,兜率天上,自然得此,天女侍御。亦有七宝,大狮子座,高四由旬,阎浮芸金,无量连众宝,以为庄严,座四角头,生四莲华——莲华,百宝所成,——宝出,百亿光明,其光微妙,化为五百亿众宝华,庄严宝帐。时十方面,百千梵王,各各持一,梵天妙宝,以为宝铃,悬宝帐上……时诸阁间,有百千天女,色妙无比,手执乐器,其乐器中,演说苦、空、无常、无我,诸波罗蜜。(任继愈主编:《中国佛教史》)


这里有无数的奇珍异宝,有雄伟的宫殿,有盛装曼妙的天女,有美妙的佛法。弥勒菩萨就居住在第四层兜率吞,做那里的天帝,接引众生共享净土的幸福。弥勒菩萨本来就有佛种,为什么要在兜率天当那么长时间的天帝之后才成佛呢?阿难尊者曾疑惑地问佛祖:“弥勒得法忍久远,乃尔何以不速逮无上正真之道,成最正觉耶?”(道世编撰:《法苑珠林》,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第127页)。弥勒很久以前就修到了佛的境界,他却不成佛,而仍以菩萨居之,确实令人费解。佛祖告诉阿难尊者说:“菩萨四是法,不取正觉。何等为四?一净国土,二护国土,三净一切,四护一切,是为四事。弥勒本求佛时,以是四事故不取佛。”(同上)这里,佛祖解释了菩萨之所以要推迟成佛的原因,不为别的,而是为了世人。弥勒菩萨要等到尘世上再没有苦难、战乱、邪恶,人世间一片清明、祥和、安乐之后才成佛。这一心愿是何等的大慈大悲!至佛灭度后五十六亿七千万年后,这样国度才出现。这是一座叫翅头末的大城,国王名叫儴伎,国内到处是奇花异果,遍地珍宝,而且这里“时世安乐,无有怨贼,劫窃之患,城邑聚落,无闭门者,亦无衰恼,水火刀兵,及诸饥谨,毒害之难,人常慈心,恭敬和顺。”(任继愈主编:《中国佛教史》)弥勒菩萨就托生于城中的大波罗门家中,父亲名妙梵,母亲名梵摩波提。在这样的国度,菩萨仍然感到生老病死的烦恼,于是出家修行,在华林园龙华树下悟道成佛,并亲自在龙树下说法三次,度众无数,这就是著名的“龙华三会”。此时,弥勒佛成了佛教的教主,具有三十二种相,身体高大无边,发出紫金色的光芒。南北朝弥勒造像的模式就基于这种形象,与唐以后以布袋和尚为形象的那种大腹便便的样子大不一样。


统观佛经关于弥勒菩萨下生及成佛的描述,我们可以看到,在弥勒净土中佛教给了信徒美好的期望:第一、当弥勒入主兜率天时,那里远离苦恼、清净庄严、华丽富贵,只要诚心信仰,灵魂便能去这里享福,而且住在那里的人能随着弥勒降生成佛而成佛,以成就最终的解脱。这对世人来说,是一个寄托灵魂的好去处。尤其是对南北朝这个动荡离析的时代的人们来说,这一处天国使他们于厄运的处境中看到了希望,增加了在厄运中生活的信念和勇气。而且,去往那里的路是很方便的,没有特别的要求,无论什么只要诚心念诵弥勒的名号,多做善事,死后就能生到兜率天,即使是死人,只要他活首的亲人替他敬佛,做功德,那他也能从地狱上生到那里去享福。凭着这样方便的修行法门,弥勒信仰传入中国不入便在僧俗间广爱欢迎。第二、在弥勒降生成佛时,会出现一个安康富裕、没有战乱灾荒的太平盛世,就与那个翅关末城一样的地方,这对饱经战乱、历尽天灾人祸的广大百姓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诱惑。于是,在人们不满眼前的社会时,他们便借着新佛出世来完成对时代的革命,而正是这新佛出世除旧布新的说法,使弥勒信仰在传播过程中出现了偏差,这也是逐渐衰落的一个原因。



在建立起了超验的境界后,接下来的就是如何达到的问题了。在弥勒净土信仰中,其宗教实践主要有以下几种方式:


(一)念佛往生。念佛本来是禅坐的附庸,而在弥勒净土信仰中念佛成了重要的修行法门。如来佛为众生开示了上生兜率天的仿佛方便法门。《上生经》说:“我灭度后,四众八部,欲生第四天,当于一日至七日,系念彼天,持佛禁戒,思念十善,行十善道,以此功德,趋向愿生,弥勒佛前,随念往生。”(道世编撰:《法苑珠林》)只要专心念佛号,心中充满慈心,多做善事,就可以到这一天去。又《大集经》云:“若修慈者,当舍身命时,见十方佛,手摩其顶,蒙手触故,心安快乐,寻得往生,清净佛土。”(同上)这里指出,凡修持弥勒净土的人死后都能往生到兜率天。又《法华经》云:“若有人受持,读诵正忆念,解其义趣,是人全乡,为千佛授手。令不恐怖、不堕恶道,即往生兜率天,上弥勒菩萨所。”(同上)虔心积善的佛教徒死后能上生到兜率净土享福,弥勒信仰为作恶多端的人也许以庄严净土的福报。《上生经》云:“若有男女,犯诸禁戒,造众恶业,闻是菩萨,大悲名字,五体投地,诚心忏悔,一切恶业,速得清净。若有皈依,弥勒菩萨,当知是人,得不转退。弥勒成佛,见佛光明,即的受记。”(同上)又《增一经》云:“众生三业造恶,临终忆念如来功德翥和离恶道趣,得生天上。正使极恶之人,以念佛故亦得生天。”(同上)作恶的人只要能知错悔过,诚心信仰就能洗脱生前的罪孽,灵魂就不会坠入恶道受苦。而且,在弥勒成佛时也可成为佛弟子。《上生经》、《增一经》、《大集经》、《普贤观经》、《法华经》等都提到了怎样通过念佛号去往兜率净土的方法,针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法,善人能去,罪大恶极的人也有去那里享福的可能。凭着这一方便法门,弥勒信仰为自己亨利了广大信众。


东晋南北朝时,僧徒发愿往生弥勒净土是比较普遍的行为,其中有影响的代表是以释道安为主的一个僧人集团。释道安是晋代的高僧,生逢姚秦艉世,一生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梁《高僧传》卷五记载:安每与弟子法遇等,于弥勒前立誓,愿生兜率。后至秦建元二十一年(385)正月二十七日,忽有异僧来寺寄宿。安请问来生所往处,彼乃以手虚拨天之西北,即见云开,备睹兜率妙胜之报。由这较早的一例现报的记载可知,在信仰者的心中,兜率天不是虚无飘渺的幻境,在他们经过特殊的宗教心理之后,它是真实可见的,正是有这些人的宗教经验,包括弥勒信仰在内的其它形式的宗教信仰才对那些幻想死后有各种福报的人产生了巨大的诱惑。和道安一起发愿的弟子大约有八人,他们是僧辅、法遇、昙戒、道愿等人。《高僧传》载等僧辅“值西晋饥乱,与释道安等隐于濩泽,精研辨析,洞尽幽微。后憩荆州上明寺,单疏自节,礼忏翘懃,誓生兜率,仰瞻慈氏。……至于临终,妙香满室,梵响相系。”(释慧皎撰,汤用彤校注:《高僧传》)释昙戒“后笃疾,常诵弥勒佛名不辍口,弟子智生侍疾,问何不愿生安养,戒曰:‘吾和和尚等八人,同愿生兜率,和上及道愿等皆已往生,吾未得去,是故有愿耳。’言毕,即有光照于身,容貌更悦,遂奄尔仙化。”(同上)相关的记载明确指出他们死后都往生到了兜率天,随侍在弥勒菩萨左右。除了道安和他的弟子外,宋初比丘尼玄藻、光静,比丘道法,梁比丘尼静秀等都是常念弥勒名号,发愿往生的僧徒。这就表明,念佛往生是佛教僧徒信仰弥勒净土的重要修行方式,弥勒净土也和阿弥陀净土一样,成为广受欢迎的寄托灵魂的福地。东晋南北朝时期,念佛往生兜率天的修行方式主要流行于僧人中,这和它的修行要求有一定关系。《法苑珠林》卷十六中引《大庄严论》的一段云:“佛国事大,独行功德不能成就,要需愿力。如牛虽力挽车,要需御者,能有所至净佛国土,有原引成。以愿力故,福德增长,不失不坏,常见佛故。”这里强调“愿力”在信仰中的重要性。《十住论》中提出发愿者日常修行的十大愿,这对普通信众来说,很难一一做到。由于这一要求,世俗信众念佛往生的人就相当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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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塑造佛像。世众一般的信众缺乏修行的严格和精进,想以更简洁的方式来消祸得福。从这一点上来说,佛教为他们提供了一条捷径,即就是慷慨布施、建造佛像。东晋南北朝时期,民间弥勒净土信仰的方式主要是礼佛建功德,用钱财代替辛苦的修行,买通去往兜率天国的路。因此,这一时期弥勒造像盛极一时。唐长孺在谈到北朝弥勒信仰及其衰落时提到了组数字:北魏的弥勒造像是一百一十一尊,同期释迦牟尼的造像是一百零三尊;东魏北齐的弥勒造像是三十六尊,西魏北周是三尊。整个北朝释迦造像一百七十八尊,弥勒偈是一百五十尊,而同为净土信仰,宣扬西方阿弥陀佛的造像仅有三十三尊。(唐长孺著:《魏晋南北朝史论拾遗》)从这一组数字可以看出,弥勒净土在北魏之际信仰达到顶峰,甚至超越了对教主释迦牟尼佛的信仰;从整个南北朝来看,净土信仰主要以弥勒净土为主。关于这一时期弥勒造像之风盛行的原因,王昶《金石萃编》中的一段话很能说明问题,“盖自典午之初,中原板荡,继分十六国,沿及南北朝魏齐周隋,以迨唐初,稍见平定。……民生其间,荡析离居,迄无宁宇。几有‘不如无生’之叹。而释氏以往生西方极乐净土、上生兜率天宫之说诱之,故愚夫愚妇,相率造像,以冀佛佑。……”(汤用彤著:《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社会动荡,生命财产得不到保护,是人们归心佛国净土的主要原因。在那美妙的许诺的诱惑下,世人的布施行为达到疯狂的地步,“王侯贵臣,弃象马如脱屣‘庶士豪家,舍资财若遗迹。”(杨衒之撰,周祖谟校释:《洛阳伽蓝记》)人们在动乱的时代中对弥勒菩萨寄予了很高的信仰期望。以下的几便造像题记就说明了这一点:


北魏太和十九年(495),常乐王丘穆陵亮夫人尉迟氏亡子造像记写道:


为亡息牛橛,请工镂石,造此弥勒像一区。愿牛橛舍于分段(按,谓轮回)之乡,腾游无碍之境。若有托生,生于天上诸佛之所,若生世界妙乐自在之处,若有苦累,即令解脱。三涂恶道永绝因趋,一切众生咸蒙斯福。(龙门石窟古阳洞)(任继愈主编:《中国佛教史》)北魏神龟三年(520)翟蛮造弥勒像记事:


为亡父母、洛难弟造弥勒像一躯,原使亡者上生天上,托生西方,侍佛左右,供养三宝。(同上)


北魏太和二十三年(499)比丘僧欣造像记:


为生父母并眷属师僧,造弥勒石像一躯,愿生西方无量寿佛国,龙华树下三会说法,下生人间侯王子孙,与大菩萨同生一处。(同上)


从造像的题记来看,人们的目的主要是:为死去的亲人祈福,使他们能借助于活人的力量脱离地狱之苦,上生天上福地,来世转生到太平盛世;为活着的人祈求平安、健康;为动荡的国家求平安等。造像的目的与念佛往生兜率天的目的大相径庭。念佛主要是以个人的解脱为主,造像的福泽则扩大到了死去的几辈人,活着的亲属,甚至还有国家。


开凿佛像所费巨靡,梁《高僧传》卷第十二记载梁代僧人僧护想在石壁上“镌造十丈石佛,以敬拟弥勒千尺之容”。他在北齐建武年间开始雕凿,而直到他临死佛像才“仅成面朴”。后来至梁天监六年(507),在梁建安王的支持下,佛像到天监十五年春才完工。前后历时两个朝代,才造成了“坐躯高五丈,立形十丈”的弥勒像。从这一点上来说,造像无论其精神上的利益有多大,它在物质和财富上的浪费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因此,从经济的角度考虑,在经历了巨大的财力损耗之后,无论是统治者还是一般信众更走向于选择比较经济的信仰方式,这也是南北朝后期造像数量普遍减少的一个原因。北魏杨衒之在《洛阳伽蓝记》中也记载了以宣传果报的方法来引导修行方式转变的事例。“崇真寺”条载比丘慧凝死后七日复活,讲起阴间的审判时说道:有一个比丘是禅林道弘,教化四辈檀越,造一切经,人中金像十躯。阎罗王以“沙门之体,必须摄心守道,志在禅诵。不干世事,不作有为。虽造作经像,正欲得他人财物“为由,把他送进了一个受罪报的黑门里。这个记载说明当时的宣传导向有两个变化:第一,提倡禅诵,即主张沙门要静修,真正脱离世俗。从这一点我们可以看到当时僧侣们的生活和修行是令人担心的,或者说正是因为他们整日混迹俗间,修行不精进,才会出现以地狱果报来敲警钟的事情。第二,不再提倡以造像的方式积累功德,表达信仰诚心。在经济利益的驱动下,布施、化缘、造像等本来纯洁的宗教行为变成了僧人聚敛钱财的手段。可以说,正是佛教僧徒本身的腐败堕落导致了世俗政权对它的清剿,也间接地造成国家政权不提倡大规模造像的原因。


统观整个东晋南北朝弥勒净土信仰在僧俗间的流传,南朝主要以念佛、虔诚礼拜、精进修持为主,信仰的群体是以僧徒为主,辅之以以僧徒为主的僧俗信仰团体;北朝主要以布施建功德为主,主要的信仰群体是世俗的各个阶层。这一时期是中国佛教信仰史上第一个造像高峰期,也是弥勒造像最多、最集中的时期。东晋南北朝时期弥勒净土信仰经历了从发展,到辉煌再到衰落的过程。本文主要探讨了弥勒信仰兴盛时期的一般信仰形态至于说到它衰落的原因,后来的研究得多以为是由于弥勒净土宣扬新佛出世,这一点给了反叛者一个可乘之机。自从北魏年间法庆第一次作难起,出现了一系列以弥勒出世为借口而举行起义、发起暴动的事件,对封建统治秩序很不利,因此一再遭到禁绝,而弥勒信仰的宗教内容也在政府的禁令中逐渐消亡了。与此相比,没有理论缺口的阿弥陀净土信仰便大大地盛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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